柳三更无端地训斥一番,不禁面红耳赤,好在他肤色略黑又在深夜之中,料想许瞎子看不见。转念一想,“他是瞎子,又怕他看见什么?”想到此处,不禁又笑自己愚蠢,苦笑一阵。
“你笑什么?”许瞎子忽然问道。
“没……没什么?”柳三更打了一个哆嗦,心想自己不过是苦笑,并未发处声音,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笑了。当即问道:“许先生,你怎么知道我笑了?”
“你别以为我是瞎子,就什么也看不见,做什么事情就能瞒过了我。”许瞎子缓缓而行,头也不转。
柳三更吐了一下舌头,心想:“我不说话,就吐舌头,瞧你知不知道。”
“你干么吐舌头?”许瞎子仿若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这一下可将柳三更惊得呆住了,愣在当地,望着许瞎子缓缓而行的背影呆立不语,良久,才道:“你怎么知道我吐舌头了?”说着快走几步跟上。
许瞎子哼了一声,道:“我问你话,你非但不答,反而轻轻吐了一口气,料想你心里一定再想,自己吐一下舌头,我总不至于知道,是不是?”
柳三更脸色一红,惭愧道:“是。”随即又快走几步跟上。
许瞎子一路上也不再说话,径直在白雪皑皑的山野间缓行。
柳三更只得呐呐跟在他身后,行了一路,心中始终有些疑问,对许瞎子又敬又畏,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瞎子。
行了约有十余里山路,已渐渐上坡,柳三更抬头望了一眼,只见夜幕之下,头顶白茫茫一片,越行越感到吃力,不禁又想:“他一个瞎子是如何找到路的?即便他来过一次,或者一百次,也未必能记得这般清楚啊?难道他果真不是瞎子?”
这时只听得山腰间风声呼啸,除了脚踏雪地,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再没有第三个声音。
柳三更越走越觉得匪夷所思,自己苦练一年轻功,轻身功夫虽说不上踏雪无痕,但至少也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响声。这时他驻足停顿,凝神细听一会儿,只见许瞎子缓缓而行,脚踩在雪地上时,竟没发出半点声音。
“累了?”许瞎子忽然转身问道。
柳三更摇头道:“不是。”说着继续前行。这时他没走一步,都暗暗提气,施展起轻功。再听自己脚踩雪地的声音已比先前轻了许多,但许瞎子走路仍是一点声音也没有。柳三更心中不禁暗暗钦佩,心想:“他轻功竟胜我百倍。”
当下快走两步,想要跟上。但发现自己即便再快,始终和许瞎子差一段距离,不由得好胜心起,提气连纵。
这时他奔行如飞,脚下踏雪之声嗤嗤不绝。但无论如何,许瞎子仍旧和差着一大截,只见他瘦弱的背影,在深夜之中飘忽晃动,仿若一张轻纸一般。东飘一下,西晃一下,被风一吹,瞬息间便行了几十丈远,渐渐向上飘去。
这一下却惊呆了柳三更,不禁想起师父古叶传授他轻功时,曾说道:“轻功之中当属踏雪无痕最厉害。但当世之上,从未有一人能达到踏雪无痕。要知道凡人体内因有浊气,绝对做不到踏雪无痕,除非是他体内没有凡人的浊气。若一个人体内没有浊气,那便只有真气,倘若真气布满全身,便会飞升至天道。是以,当世能练到踏雪无痕的,不是已经飞升至天道成仙,便是一死百了,变成了一个鬼。”
柳三更想到这时,不禁打了个哆嗦,但见许瞎子身如薄纸,哪里像是飞升入天道的人,分明和一个鬼魂差不多。想到这儿时,心中咯噔一声,暗叫道:“人都是白天活动,晚上歇息。而他偏偏和别人不同,他明知道是晚上,却非要现在赶路,莫非……他真的是鬼?”老友layu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