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参加秋闱。”他不是疑问,而是在肯定不过的陈述句。
“毕竟我想要的东西,只有那处儿才有。”她想要的是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雪客想要什么与我说便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亲自捧到你的手上送给你,反倒是你一女子参加只有男人才能参加的科考,总归是不大妥当,甚至危险重重。”男人的语气带着浓重的劝阻与不喜之色。
其实归根结底,他为的不过就是他的私心。
“呵,你这说的倒是比唱得还要好听,不过你林大公子的人情,本王可受不起,更要不起。”整理了一下外衫的时葑看着还挡在门边的男人,眉头微拧,再次出声道: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参加刘嘉平的婚礼吗,怎的现在还不带路,就不担心去晚了占不到一个好的位置。”
“刚才听你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去的。”
林拂衣看着她的这身再为普通不过的红袍白玉腰带打扮,不知为何总会产生了其他隐晦心思,更多的还是他知道这包裹在衣物下的曲线有多么诱人。
“本来是不想的,可你前面说得对,这刘家人在如何也对我有恩过,我又岂有不去之理。”眉眼含笑的时葑卷起一缕下垂的墨发把玩,忽的朝人凑近几分,笑得一脸妩媚。
“再说了,这楚国的婚礼我还未曾亲眼见过,此时更是好奇得紧。”白皙的手指缓缓搭上男人的肩膀,眸中的那抹笑意越发灿烂。
今日刘府大喜,加上娶的又是那太仆寺卿家的庶女,连带着当初那个小村庄里的人都全来了,就连这院里院外都不知摆满了几桌。
此时挂了大红绸花和大红灯笼的刘府外正围着一群小孩子在起哄,而身为新郎官的刘嘉平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清减了几分,本应在合身不过的喜服此刻穿在他身上竟显得有几分空荡荡的。
青年原先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凹陷了下去,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稳重,眼里灰蒙蒙一片,倒是瞧不见有多少喜气,反倒是强颜欢笑居多。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来了,还请新郎官踢轿将新娘子抱出来跨火盆,寓意接下来的日子红红火火,和和美美。”鬓边别一朵大红花,穿得像个大红灯笼并笑得一脸喜气的喜婆在旁边不断说着恭维的好话。
边上则是一群小孩在瞎闹着起哄,“看新娘子,看新郎抱新娘子。”自成一片热闹之景。
在距离刘府不远的一处茶肆二楼上,半靠在栏杆处的时葑只看了几眼便收回了视线,显然兴致缺缺。
“雪客可是在羡慕人家。”林拂衣将剥好的核桃放在白瓷碗里后,方才递过去。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何况这相夫教子,一辈子局限于后院那块方寸小地中本就是我所厌恶的。”
特别是若是找的男人不好,指不定还得日日以泪洗面,在看着他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生活,她光是想想就倒胃口到了极点。
“我以为你会羡慕人家十里红妆嫁予心爱之人,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甚至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男人淡然的语气中,似乎还能听见那么一丝向往之色。
“呵,羡慕,若论起来,说不定是人家羡慕我居多才对。”时葑将嘴里的核桃仁三俩下给咽进了肚,继而红唇微扬,讽刺道:
“何况你信这个世上,真的会有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男人不曾,反正我是不信的,即便是有,那也不是我的,哪怕我真的遇到那么一个,你说我会是那种为了一颗树和放弃整片树林的蠢人不曾。”
“你没有遇到时自然会这么说,可你要相信,你总会遇到一个你值得用生命去喜欢的人。”他的嘴里就差没有说上一句,比如他,却及时的收回了嘴。
毕竟他也称不上什么好人,甚至是良人。
“是吗,那恐怕得是要下辈子了,反正我这辈子可不打算在喜欢人了。”时葑轻扯了扯冷嗤的唇角,正当她准备转身时,身后却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紧盯着她不放。
“莲花,是你吗,莲花。”
人群中,正在其他人恭贺之下的刘嘉平突然扭头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去,那双如死水般的瞳孔中瞬间闪过一抹光亮。
“莲花。”
脸上挂着既慌张无措又欢喜之情的刘嘉平不顾在这大庭广众,哪怕是在娶妻时,推开了那前来拦住他之人,飞快的往刚才他看见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此时想要见她,迫切的想要见到她,并且解释这一切。
“你给我回来,你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那么胡闹,是不是存心想要气死你娘,好去找那个女人吗。”
原先在前院高堂之上的刘大妈听见门外传来的闹腾声,心口惴惴不安的赶了出去,谁知居然会见到她儿子像疯了的一幕。
“你要是敢离开这里半步,信不信你娘我就撞死在这根柱子上。”
“娘,我”被夹在中间的刘嘉平此时处于俩难的决择中,一是养育他多年的母亲,另一个则是他一见钟情的女人,俩相对比之下,孰轻孰重。
“你要是眼里还有你娘,就给我忘记了那个女人,并且以后好好的和月儿过日子。”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迷得你那么神魂颠倒!”
“莲花很好,再说是我对不起她”
“娘,相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坐在花轿里头的张月听着外面的窃窃私语,再也忍不住的掀帘外出。
“没有什么,还有月儿怎么出来了,你是新娘子理应要由元宝抱出来的才行,要不然可不吉利了。”恢复了刚才咄咄逼人一幕的刘大妈拿胳膊撞了撞还处于愣神状态中的刘嘉平。
“元宝啊,还不赶紧抱着你媳妇进去拜堂。”
此时的刘嘉平即便心中有在多的不情愿,人还是乖乖地听从了她的话,可他的那颗心,却紧紧跟着那二楼之人而去。
茶楼上的二人眼见着这场闹剧已经结束,便失了继续留在原地的想法。
反倒是今日天黑得好像比往时还要早上几分,这才酉时尾,天已经黑了个彻底,连带着街上走动的行人只多不少。
因着今日是七夕,等这天一黑,街道上便挂满了颜色,造型各异的花灯,端得东风夜放花千树,星如雨。
亦连那素日不爱出门的大家闺秀或是积极备考中的学子也难得出门放松一下,连带着满街衣香鬓影,火树银花照万家。
吃完了晚饭后的二人并不急着回去,反倒是在这街上闲逛了起来。
许是因着二人相貌姣好,加上周身气质出众的缘故,一路行来不知收获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香囊或是那等含羞带娇的目光。
“可喜欢这盏花灯。”林拂衣见她盯着一盏花灯许久,以为是她想要。
可等他打算拿那盏牡丹花灯的,手一错,拿了挂在边上的另一盏并蒂莲花灯。
“林大公子不知道不能随意乱送人并蒂莲花灯吗。”时葑看着被强行塞到她手里的花灯一眼,便无甚兴趣的放回原处,转而拿了另一盏在普通不过的兔子抱胡萝卜花灯。
“难不成就只是因为它的寓意代表着怜子,或是赠予心爱人之物吗,雪客什么时候也成了这等乱信鬼神之说的迂腐之人了。”林拂衣本意便是借这花灯表情,可对方显然并不想买账。
“我并非是信那等鬼神之说,我只是不喜这送灯人罢了。”
“难不成就因为是我送的就不要,若是换成那上官蕴与莲香,你就会要了是不是。”莫名的,他的心里也存了气,亦连那微微拔高的嗓音中都染上了几分怒。
“他们送的,我定然是要的。”只是他们之间,从未有人想过要送她一盏并蒂莲花灯,就连她之前说了很多次她不喜欢吃糖葫芦,仍是固执的买来给她吃。
只因,有时候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从一些小细节中便能看出一二,偏生她总是那么的喜欢自欺欺人。
另一个,不过是陪伴多于长情,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那定然是复杂到了极点的。
“可是现在这里没有他们,有的只是我林喜见一人。”林拂衣怒极反笑,将那花灯直接强塞进她的手心,甭管这花灯会不会在下一秒被她扔在地上。
此时手上已经塞了两盏灯笼的时葑看了远处一眼,似不愿再与他多说什么,转身往另一处人多之地走去。
有些话多说多错,倒不如直接沉默以对是最好的。
时葑在见到一扛着糖葫芦在吆喝叫卖的小贩时,不由的停下了脚步,人也没有说要买的意思,就只是那么直愣愣的盯着那色泽诱人,散发着丝丝麦芽糖香气的糖葫芦。
“你要是想吃,和我说一声便可,何必那么眼巴巴的看着。”随后追上来的林拂衣见她望着那糖葫芦在发呆,以为是她想吃,却因囊中羞涩。
“给你,这下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他给了那小贩二两银子,直接连那稻草棒也一同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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