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原来他们都在这里……”
药尘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干涩得不成人声。
他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整个人重重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石板上。
这么多年来对师弟所有的猜忌、怨恨,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刃,一刀刀剜着他的心。
一直到了此刻,药尘子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竟是误会良多!
自己身为师兄,居然对师弟存有诸多无端的猜疑!
见着药尘子如今的这副震惊神情,药天枢的嗓音,也是陡然间沉郁而嘶哑,像是被一块炽热的炭火紧紧扼住了咽喉,既咽不下也吐不出,滞涩难当。
“那些出现反噬症状的弟子,乃至于长老。他们自愿成为药人,用身体记录每次失败的反噬特征。”
他停下脚步,手指不自觉地抚过一具棺木,动作中带着几分愧疚。
“在屡次炼制九转金丹不成后,我近来也是不断在研究着,其余的能救治他们的方式。
“虽然希望渺茫,但念及每个人所习功法典籍各异,我心中还是不禁生出一丝侥幸。
“或许,并非所有人都非得依赖九转金丹方能重获生机?”
李哲缓步看向最近的一具水晶棺。
棺中是个面容稚嫩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他的左半边已经呈现出诡异的玉化状态,在幽光下泛着青白光泽。
右臂则稍微好些,仅有些许漆黑的脉络如同蛛网般蔓延至脖颈。
药天枢不知何时站在了李哲身后,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棺盖,指腹在其上“试药三百零一次,右脉尽毁”的字迹上来回摩挲。
他的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喉间的血丝:“这是我最小的弟子,十六岁就能炼制五品丹药。”
他指尖突然一顿,“我甚至视其为未来谷主之不二人选。”
谷主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只可惜……命运弄人。”
“总归三百零一次……”药天枢嘶声道,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道袍前襟,“每次试药都要承受经脉寸断之痛,他甚至有一次疼得咬断了自己的三根手指。这孩子……这孩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李哲的指尖轻触棺盖,混沌之力自发流转。
他感受到棺中残留着数百种药力交织的痕迹,每一道都记录着少年承受过的非人痛苦。
而在最深处却藏着一缕纯净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却倔强地跳动着。
“可他还没死。”李哲突然开口,声音在地宫中激起阵阵回音。
药天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又是一口黑血喷在衣襟上。
这下可看得李哲心下不免一阵心虚,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伤和他脱不了关系。
药天枢胡乱抹去嘴角血渍,声音里带着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切:“可若是没有九转金丹,这孩子还是活不了!”
“所以,你们堂堂药王谷这么多年炼制出来的那些个仿品,其实一点用都没有?”李哲反问道。
他能感受到混沌体本能地排斥着这里的气息,却又被某种力量吸引——那是无数药人残留的丹气,其中蕴藏着庞大的药力精粹。
并且,其中也暗藏着先前,药尘子拿给他看的那个仿制品的气息。
只怕是一炼出来,药天枢就迫不及待给这些人用过了。
药天枢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晦涩的光芒:“不错。”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的黑块,那动作既像是安抚,又像是自虐以惩戒自己的无能似的,“这些年来,我们尝试了无数方法,牺牲了太多人......”
药尘子闻言,踉跄着后退一步,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道袍前襟。
“师弟……”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像是被人生生撕裂了喉咙,"你为何……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些……"
“告诉你又能如何?”药天枢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泄露的风险。这秘密已被藏了无数代,药王谷的声誉,绝不能毁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