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小女认错人了。”顾初寒玉面一低,如荷叶将倾,花苞低垂,双颊含羞,低声偷看太子的脸色,讷讷道:“是我认错人了,可是阁下,实在与我的谦哥哥相貌相似。”
谦哥哥?顾初寒抿唇,太子单字一个谦字,这是他的名,也是他的字,未婚之前,只有帝后二人知道他的名字。若非自己活了两世,第一世在宫中作陪嫁,否则无论如何也不知太子名讳。
世上鲜有人知自己名讳,却被人误喊,还被误人做另一人,不知太子心中作何感想。
“无妨,面貌相似总是有的。况且方才姑娘也只是从人群中远远而来,怕是略略瞧了在下一眼,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在下是你的旧相识而已。”
太子言语平淡,对方才的冒犯亦只是轻描淡写地放过了。顾初寒笑着点头,却偷偷打量着,太子身后并无一人跟随,且衣着平庸,想是微服出宫,而且眼眶微红,依稀感觉是哭过的,定是有伤心之事。
方才自木鱼寺庙出来,那么,隐情自然在木鱼寺庙之中。
顾初寒敛衽进前一步,昂首对太子笑道:“公子相貌不俗,清俊丰茂,小女子认得的那个谦哥哥,委实不能与公子面容相似,只是小女子认识的那个谦哥哥平时都喜欢穿湖蓝色绸衣,喜欢往寺庙跑,所以才没瞧真切,便误认了公子。”
太子微一点头,“罢了,这不过是微不足道之事,我还有要事在身,有缘再见吧姑娘。”
“好啊,公子。”
顾初寒微笑目送太子远去。
宝珍等人这才赶到顾初寒身边,宝珠道:“姑娘,你怎么跑那么快,还有,你怎么好像认识刚刚的公子啊?”
“认错人了。”顾初寒淡淡道:“我忽然想起来,木鱼寺庙往日承接许多供养牌位的之事,我想,在这木鱼寺庙里也为母亲供一个长明灯。”
“啊,小姐,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宝珠不解道:“小姐,这木鱼寺庙平时嫡夫人她们也会跟其他府的夫人一起来逛的。要是被嫡夫人无意中知道了这里供着咱们庶夫人的长明灯,她会不会怒火中烧?”
顾初寒摇摇头,觉得宝珠真是不会动脑子,便看着她解释道:“如果你是嫡夫人,看到这里供着自己府上死去了多年的庶夫人的长明灯,你会怎么样?”
“那肯定会生气啊!”宝珠不假思索道。
“所以啊,你只能是个丫鬟,而不能是嫡夫人,”顾初寒语气幽幽,轻叹气道:“嫡夫人其实很有涵养,她所有的脾气都收在肚子里,然后再暗箭伤人。她看到这里供着母亲的长明灯,一定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发脾气,而是打听供灯的人是谁,每月是谁出钱在这里供灯。”
“一个月供灯要五十两,你觉得,像我这样的庶出会有这么多钱?”顾初寒轻笑:“所以,嫡夫人第一想法是问,供灯的人是不是父亲。然后便会因为父亲对一个死去多年的妾室念念不忘而感到悲凉,怨恨父亲背叛了她的婚姻。”
“对于嫡夫人而言,人前人后夫君的宠爱都彰显了她不可动摇的地位。但是,如果在与贵戚朋友一同游寺时,发现了自己夫君为一个妾室供长明灯,她会丢尽脸面,庶不压嫡,何况是妾室,可是,死了的妾室竟然如此受老爷惦念。嫡夫人在京城的美誉会受损,她与父亲夫妻恩爱,夫妻亲密的传言会受损,她若敢当众生气,必然会让她的形象受损。若是日后,这里的长明灯忽然消失,旁人一定以为是嫡夫人吃醋造成的。”
顾初寒轻笑一声,嘴角的讽刺与奚落仿佛唇边绽放的花朵,“假恩爱终有戳破的一天何况是一个从内假到外的醋妒悍妇呢!”
阿悦闻言恻然,仰头见顾初寒,她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筓的少女,可是眉眼间谈及嫡夫人时的锋利与讥讽,竟似受害多年一般。